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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眠杂谈

去喝中学同学的喜酒，偶遇多年未见的中学班主任。老头子精神矍铄，被桃李生徒们包绕着显得红光满面愈发开心。我一直不是享尽宠爱的优等生，更加不曾调皮添乱，原以为这么多年之后老头子一定早就把我忘了个干净，不曾想我一打招呼，他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来。
大概是见我有些惊讶，老头子笑着说，“小谢啊，这么多年，我们还总说起你。”
我愈发诧异，我都想不起太多中学时代的事情，就连任课老师也记不清几个，怎么能劳动他们大驾平时还说起我？
本以为老头子只是客套客套，不曾想他还当真说出了一件事。
“你还记得你在课上跟我顶嘴的事情吗？”

这件事我想忘也有点难。
中学时班里有一阵很流行女生欺凌男生，顶嘴事件的起因就是班里一群女生霸凌一个小个子男生时，把他赶到门后头奋力想要拿门压住他。那男生眼看着门越压越紧，门外闹哄哄的一群施暴者却无人施救，绝望之际奋力一推，门外的女生们也在用力，那门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，居然掉了下来。
我向来没兴趣参与施暴，但也没兴趣阻止。这件事情因为门板掉了下来而传到了老师耳朵里，老师利用了一节课的时间批评闹事的女生，声色俱厉地训斥道，“居然把门板弄下来了！你们简直不像话！”
在听了一节课关于门的训斥之后，我忍不住嘴欠在座位上嘀咕了一句。这一句话声音不大，但还是被老师听了个正着，老头子走到我面前，敲了敲桌面。
“谢同学你刚刚说什么？”
“没说什么。”
“大声点！刚刚说什么！”
“……这个根本不是门的事。”
“什么叫不是门的事？门都掉了！不是门的事是什么事！”
“这件事情是欺负人在先，不应该是欺负同学的事吗？”
我在家都不跟家长顶嘴，何况在学校。但是当时正值中二的我不知为何就觉得这件事何其荒谬。欺凌同学这明显大错特错的事情，在老师眼中居然没有破坏一扇门重要。
顶完这句嘴之后我就再没回嘴，嘴欠一下抒发了愤慨对我来说已经做得十分过头，再啰嗦下去也太没好处。

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老师居然还记得。
好在当时老师没训斥我，多年之后提起也没有生气的意思。
老头子笑眯眯地说，“你后来学了理科吧？”
“是啊，现在好后悔。我文科成绩理科成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，居然发神经选了理科。”
“你学理科好啊！太正确了。”老头子摇摇头，“你这性格念不来文科。”
“我性格太沉闷了吗？”
“那倒不是。你性格太较真了。”
“我算是人生第一次听人说我性格较真啊，我平时一直非常散漫。”
“只有你们理科那套才有绝对的正确错误，文科的东西，也就是生活中的东西都是柔软的可变的。”老头子说，“你要学着放松标准，理解别人的心情。”
我点了点头，端起酒杯。
此刻我理解老头子很想挽救我的这份心意，为了回馈这份心意，我必然要敬他一杯。
然而无论我如何理解，欺凌同学该是错的依旧是错的。
还是比弄坏一扇门重要。